折梅寄江北

事若求全何所乐,无愧于心即可。

【谁与共孤光】袁慎×万棽棽(原创女主)

第五章

  

车厢里万萋萋正扒着马车侧帘,好奇地偷听着妹妹和袁慎的谈话,不想两人聊到绣球忽然没了下文。

  

“阿姊,墙角听够了吧?”万棽棽伏身进了马车,缓步走近,在萋萋身旁坐下。

  

万萋萋笑笑,凑上来问道:“棽棽,人家好心给你送药,你怎么不要呢?”

  

“人情欠多了很难还的,还是少些牵扯好。”

  

“那你真打算把绣球还给他?”

  

“阿姊听得够仔细的,我做人一向守信,当然要还。”

  

这袁慎想来是看上棽棽了,万萋萋以一个过来人的眼光审视着万棽棽,看她那副淡然的模样,随即又替袁慎叫了声屈。

  

“可怜那袁慎痴心错付啊,棽棽,你就一点儿也不喜欢他?”

  

“痴心我倒没见着,算起来每回见着他,总能听到几句刺心的话,不说也罢。”

  

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家,停云见了自家主子笨拙的步伐,急忙将她扶到榻上坐下。

  

“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,回来怎么一瘸一拐,女公子这是和人打架了?”

  

“说来话长,停云,我这脚腕扭伤了,你替我去拿些活血化瘀的药来。”说完,万棽棽已经不顾形象地瘫倒在榻上。

  

停云应了声是,片刻也不敢耽误,打了盆冷水拿毛巾浸湿了,先敷在棽棽的伤处消肿。

  

许是太过疲倦,不多时,万棽棽竟睡了过去,再醒来时已是日暮。脚上的疼痛已经减缓,她不慌不忙地起身,唤了停云进门。

  

“女公子可算醒了,您睡着的时候夫人和十三娘子来过,知晓您腿上受伤,夫人特意让厨房做了晚膳,让您就在房里吃呢。”

  

万棽棽点点头,心里想到,柳氏的确是个称职的慈母,穿越到这样一个和睦的家庭倒确实是种幸运。

  

发呆的空档,万萋萋和程少商结伴来到棽棽房里探望。

  

“阿姊,少商,你们都来了?快来快来,正好赶上晚饭。”

  

万萋萋笑着拉过少商坐下,说道:“我们就是挑着时辰来的,前时我要来,阿母说你正睡觉,不让我打扰。”

  

少商也点点头,道:“我还带了些伤药,大夫说都是活血化瘀的好药,棽棽你待会儿看看用哪个好。”

  

停云边布菜边笑道:“说到这药,下午也有个神秘人送了盒治伤的膏药来,现下可好,咱们院里最不缺的就是伤药了。”

  

莫非是袁慎送来的?万棽棽摇了摇尚且有些昏昏沉沉的头,认定自己是想岔了。

  

说起这不知来历的伤药,停云的嘴巴就停不下来了,继续说道:“那人也怪,不单送了药,还送了几支腊梅呢,我听门房说单听到敲门声,打开门却没见到人,只留下个字条说要转交给十四娘子,当真是个怪人。”

  

少商和萋萋被她这一番话勾起了好奇心,纷纷看向棽棽,硬是要让她说出个门道来。

  

“我才回都城多久,哪儿认识那么多怪人,说得怪吓人的。”棽棽干笑了几声,喊停云把那伤药拿来看看。

  

停云依言把东西拿来,几人看过去,见是一个方方长长模样的小匣子。棽棽在她们的催促下把那匣子打开,看到药盒那刻,心跳也不由得慢了几拍。

  

“是紫玉膏吗?”万萋萋坏笑着,又朝棽棽挤了挤眼睛。

  

少商不明就里,尚且顶着熊猫眼的脸上也挂着疑惑。

  

“萋萋阿姊,你们打什么哑谜?我是一点儿都没听懂。”

  

万萋萋举筷夹了一箸菜,笑眯眯地送入口中,准备揭晓答案:“就是袁……”

  

棽棽迅速夹了一大块肉塞到萋萋嘴里,笑着给她使了个眼色:“食不言寝不语,这道菜是阿姊最喜欢的,来,多吃些。”

  

看样子棽棽不想让旁人知晓她和袁慎的事情,万萋萋无奈地咀嚼着嘴里的东西,顺便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也吞了下去。程少商也甚是机灵,并不过多追问,几人很快就转移了话题。

  

晚饭过后,三人仍旧挤在一起谈天说地,万萋萋更是让皓月偷偷拿来几坛府里珍藏的好酒,几人推杯换盏,渐渐也敞开心扉。

  

万棽棽仍旧惦记着原剧情的发展,问道:“少商,你今日来我们府上,路上可有遇上什么熟人?”

  

程少商举着酒樽又喝了几口,摇头道:“我是偷偷从家里出来的,路上只去药铺买了些伤药,没见着什么认识的人。”

  

如此说来,袁慎和少商目前为止交集甚少,完全不符合剧情发展。万棽棽有些苦恼,是不是因为自己与袁慎接触过密,这才打乱了他们的相遇?

  

“棽棽,我也有话问你,”万萋萋抱着酒坛子,拉着棽棽的手又打了个酒嗝,“你和那袁慎到底怎么回事,我看他对你像是真上了心。”

  

“嗯?那袁……袁善见原来是喜欢棽棽么,”程少商醉眼朦胧地趴在小桌上,笑道:“怪不得他今日那样维护你,他那张嘴原先刻薄的很,我还当他转了性子呢。”

  

喜欢?不不不,那不符合袁慎的剧情发展。

  

万棽棽皱了皱眉头,索性也抱着坛子猛灌了几口,酒劲甚足,不过半坛子,眼前便渐渐模糊。

  

酒醒已是次日,萋萋和少商早已在昨夜被送回各自的卧房,棽棽艰难睁眼,仍觉头疼得厉害。

  

停云送了醒酒汤,虽说治宿醉不能立竿见影,到底有些效果,万棽棽的意识也渐清明,只是胸中仍然压抑。

  

“女公子,昨日的腊梅花苞已开了不少呢,您瞧!”

  

淡青瓷瓶装着三两支棕黄腊梅,枝上的花儿静默地在案几上浅绽着,那样明亮的颜色,看得人的心也亮堂起来。

  

脑海冷不丁浮现出一个孤高桀骜的身影,在未穿越到此之前,她印象最深刻的画面,是他在意识到心上人与自己再无可能时那张极为落寞的脸。

  

“一子慢,满盘皆落索……”

  

对袁慎而言,若不再执着于一个无望的意中人或许是件好事,楼垚也好,袁慎也罢,到底难敌凌不疑的官配光环。

  

只是那个让他摆脱悲剧命运的人,总不会是她万棽棽,一个不知因何而来,将来又会因何而去的穿越过客。

  

“停云,你把那绣球找出来,找个合适的匣子装着,连那紫玉膏也一并收进去。”

  

停云虽不知主子打得什么主意,也不敢多问,麻利地收拾去了。

  

从棽棽扭伤脚后,万老夫人怜惜孙女,不忍她带伤奔波,故此凡有宴请一律让万夫人带着萋萋出席,棽棽便得了份难得的清闲。

  

然而人在家中安坐,送来万府的花却没断过,棽棽自然知晓那送花人是袁慎,万府的下人们私下却都在议论纷纷,甚至谈到了鬼神之说。

  

某日这话正巧传到了万松柏的耳朵里,他向来不信怪力乱神这些东西,把多嘴的下人斥责了一通。

  

想到传言不会空穴来风,何况事关自己女儿,万松柏总不大放心,晚膳时将这件怪事在饭桌上重提。

  

“棽棽,为父听说这些天有人日日送几支梅花给你,也不留名,莫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?”

  

正在喝水的万萋萋笑得几乎要呛着,说道:“阿父,人家送花是多么风雅的一件事,怎么到您这儿说得跟有人寻仇似的。”

  

万松柏喝了口酒,瞪了瞪萋萋,答道:“送什么花不好,非送梅花,梅,那不就是倒霉的霉,棽棽你说是不是?”

  

被点名的棽棽愣了愣神,也忍俊不禁,看样子阿父这是跟“谐音梗”杠上了。

  

“阿父放心,不是仇家上门,是我新认识的一个朋友,他这人性情古怪,做事向来也不喜欢留名。”

  

不是仇家就好,万松柏松了口气,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,说道:“你这朋友送花一连送了七日,下人们都在议论些鬼怪之事,简直耸人听闻。我看你还是找那个朋友说清楚,要送东西就堂堂正正地送,咱们万府的大门随时欢迎他进来。”

  

“噗……”万萋萋实在憋不住笑了,拍着棽棽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:“阿父都说了,随时欢迎他来,棽棽,你记得早点和你那个‘赠花郎’说清楚些,这‘媒’都到门口了,人也得进来才是。”

  

这话初听来没什么毛病,但瞧着萋萋那大有深意的眼神,棽棽终于悟出了她的揶揄。

  

“阿姊既然如此心急,妹妹明日便提醒程家二郎,什么梅啊,李啊,都可以送到咱们府邸来了,我阿姊可是来者不拒。”

  

姊妹俩打着机锋,万松柏尚未听明白,万老夫人却听出些门道来,笑道:“咱们家这两个孩子也大了,忙完了这阵,也该找个好人家相看相看。”

  

柳氏夫人也笑了,应道:“这两个孩子冒冒失失的,真要和人家相看,怕是还需君姑费心多教教她们,来日许了人家才不让人笑话。”

  

两个女娘听了长辈们一番调侃,脑海各自想到一个身影,双双红了红脸颊,低头无话。

  

翌日,棽棽起了个大早,抱着那个装了绣球的匣子蹲守在万府门口的石狮像后,她打算拦下那个送花人,让他转告袁慎不必再送花上门。

  

陪伴在旁的停云不解,问道:“若要传话,女公子吩咐奴婢来就是了,何苦自己在这受冻,白白受着冷风。”

  

被她一提醒,棽棽方才发现停云穿得单薄,忙让她回去添件衣裳,顺道给自己也带件厚一些的披风来。

  

“那奴婢去去就来,女公子退后些,这石像多少能挡些风寒。”

  

棽棽点点头,缩了缩身子退了几步,只时不时从石像后探一探头。

  

隐约听得有马蹄声响,万棽棽慌忙探出头,恰好见不远处有一人正不疾不徐地下了马车,定睛细看,那抱着几支梅缓缓靠近的竟是袁慎本人!

  

如往常一样,袁慎将几支梅花斜倚在府门前,依旧附上一张“赠万府十四娘子”的字条。

  

“袁公子几时改行做了送花郎?”

  

听到这清亮俏皮的女嗓,袁慎不禁自唇边绽出一抹笑,心情也明朗了几分。

  

悠然转身,却见万棽棽仍站在石狮像旁,素日白皙的俏脸冻得鼻尖隐隐发红。

  

“十四娘子可是在等我?”

  

他迈着步子来到她身前,刻意站在上风向,好为她挡住一些寒风。

  

北风凄寒,即使有人挡住风口,万棽棽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袁慎心中不忍,解开一袭白毛狐裘为她披上了。

  

“正月里的寒风正是凛冽,原以为十四娘子只是四体不勤,不承想竟连四时也不分了。”

  

棽棽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,袁慎这个人哪儿都好,就是嘴巴太毒了些。

  

“这皆是拜袁公子所赐,若不是你故作神秘地送这些梅花来,我家里也不会传出什么狐鬼之说,连我阿父都惊动了。”

  

“哦?令尊难道也认为十四娘子被什么狐仙缠身了?”

  

“狐仙?那倒不是,阿父只是以为我被寻仇了,被一只自以为聪明的笨狐狸。”

  

袁慎自然明白她话有所指,脸上却没有一丝不悦,一双含情目直盯得棽棽别扭地转开头。

  

“咳咳咳,我的意思是你不必再给我送花了,我不过是个俗人,不值得袁公子费这些心思。”

  

“原来十四娘子知道自己是个俗人?在下也是这么认为,梅花高洁,故此我特意送些给十四娘子,也好去去俗气。”

  

有这么抓重点的嘛!这袁慎真是一天不刺人就不舒服是吧!

  

棽棽气鼓鼓地回身,闷闷不乐地抱起石像旁的匣子递过去。

  

“这里面是你那日不慎跌落的绣球,还有你家传的紫玉膏,都还你,咱们两清了!”

  

她当真不想和自己有一丝关系么,袁慎的笑容僵了僵,没了平日的风发意气,一时竟愣在原地。

  

这人平时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嘛,怎么现在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?万棽棽拧了拧眉,强拉起袁慎的手,把匣子交到他手上。

  

“我可没说什么伤人恶语,和你刺我的那些话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。”

  

袁慎依旧不答话,低垂着眉眼,让万棽棽顿时产生些内疚感,只好解释道:“我知道你不是什么恶人,只是嘴毒了些,人品还是很好的……”

  

站在风口的袁慎依旧失神,万棽棽无奈长吁短叹,莫名又升起一阵伤了人的罪恶感。

  

“袁善见你别不说话呀,这让别人瞧了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呢,这样好了,你骂我几句,我绝不还口!”

  

袁慎僵直的身子略动了动,万棽棽已是喜不自胜。

  

眼前小女娘的情绪尽收眼底,袁慎心中燃起生机,关心则乱,瞧她这般忧心关切模样,岂会当真对自己一分情意都无呢。

  

“十四娘子,”他已恢复了平常的自得笑容,苍白的脸上也有了血色,“方才你说两清,细算起来这匣里的东西并不齐全,这匣子你还是拿回去吧。”

  

“不齐全?”万棽棽打开匣盖看了看,又道:“绣球和紫玉膏都在里边,还欠了些什么?”

  

袁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,笑了笑回答道:“还有七日的梅花,取自寒舍梅园众树之精华,等到贵府的梅花盛放之日,十四娘子再取来还给我便是。”

  

棽棽满脸错愕道:“可是我家并没有种梅花,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啊……”

  

袁慎脸上笑容更加灿烂,一脸诚恳道:“那便从今年开始种上吧,对了,我那梅花皆是精品,十四娘子若是不会挑选树苗,在下也可以帮忙择选一二。”

  

万棽棽彻底压不住脾气了,咬牙道:“要栽树苗,还要选精品,等到梅花开了,你是不是还得让我等到结了梅子再还给你?”

  

“‘摽有梅,顷筐塈之。求我庶士,迨其谓之。’ 

不成想十四娘子竟这般迫不及待要向在下表明心意,倒让在下惶恐啊。”

  

“袁善见,你给我闭嘴!”

  

真是天不怕地不怕,就怕流氓有文化。万棽棽气得几乎要把银牙咬碎,她算是看出来了,欠别人人情要钱,欠袁慎人情则是要命!

  (今日又是一篇近5000字的长文,咱们评论区见~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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